第一卷完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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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池水將傾覆凡世，我家上神叫我來看著。”
“雲顏上神一向可好？”
九裔撇撇嘴：“應該好吧，華陽帝君醒過來之後，她倆就沒再回過天闕宮。”
青寒眼角抽抽，心道這雲顏上神也真是心大的可以，自己兄長出了這麽大事都不管，派個小丫頭來，頂個毛線用啊！
“上神覺得九裔無用？”
九裔陰測測地瞟了青寒一眼，道：“無根虹需以上品仙體生祭，且這仙體必得上品仙胎所化，上神可是上品仙胎化來的？”
青寒一滯，他自己怎麽來的？鴻蒙初辟他就來了，什麽仙胎，仙界裏各個清心寡欲，生育率連年負增長，哪有幾個仙胎！還上品，開玩笑呢吧！
“那是那是，九裔最是有用的，那什麽，你看看啊，無根虹藥丸，快去生祭啊！”
九裔白他一眼，揮手道：“上神還是顧好自己的事吧，別讓天帝等太久好嘛！”
青寒這才想起自己為什麽來，暗道真是老了，腦子不夠使啦！
當下拈起祥雲，徑直地飛去天池對岸。
天池澄明如鏡，青寒心急火燎地一徑飛過去，並未註意到池底的暗潮洶湧。
對岸是天帝修煉的天靈洞，洞外還有幾個人圍著想要進去。
“呦，青寒上神來了！”
百花仙子笑瞇瞇地指了一下，其餘人盡皆轉頭看過來。
青寒一楞，硬著頭皮走了過去，沖為首的一位女子行禮：“見過雲顏上神。”
雲顏上神是凡世之主，在天界地位崇高，她是父神和母神的孩子，也是天帝的妹妹。
只不過這位上神行事卻有些乖張，往往任性肆意，不是很近人情。又因其大神通超乎想象，一般的大小神仙見了她都繞道走。
青寒也不例外，若不是因為那個家夥，他才不要過來好嘛！
想到那個家夥，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青寒，你來做什麽？”
雲顏上神容貌極美，傳言她是母神按著自己的樣子用父神的骨血所造，因此身上有著一股與生俱來的高華之氣。
青寒心裏打鼓，面上卻從容道：“天帝歷劫，我也擔心得很，就過來看看。”
雲顏冷哼一聲：“你還有臉擔心他？”
“雲顏，你冷靜點。”華陽帝君上前一步扯了扯她的衣袖，又朝青寒笑笑，“雲顏也是擔心兄長，青寒你別放在心上。”
青寒搖搖頭，卻聽華陽帝君又道：“其實也沒什麽事，要不你先回去吧？”
雲顏鼻子裏哼了一聲，轉頭道：“小花你進去看看，為何天雷還不降下。”
百花仙子應了一聲，卻被青寒攔住。
“我，我也去。”
雲顏瞪著青寒臉色發青，揚手欲打，卻又被華陽攔住。
“事已至此，你打他又有什麽用？”
“我咽不下這口氣！”
“你就是打死了他，天雷劫該來還是來，於事無補，可他上萬年的清修毀於一旦，你忍心嗎？”
雲顏甩開他：“我有什麽不忍心？我又不是靈山弟子。”
華陽一噎，撇嘴道：“可你是上神啊，咱能不能冷靜一點？再說了……”
他偷偷看了青寒一眼，湊到雲顏身邊低聲道：“天帝可能想見他呢？”
雲顏氣的跺腳，拂袖道：“算了，我不管了！愛怎麽折騰都隨他們吧。”
華陽瞥了青寒一眼，沖他眨眨眼，心道兄弟，我只能幫你到這了。孽緣，孽緣啊……
青寒面上一喜，朝著華陽豎了下大拇指，也不敢再看雲顏要吃人的臉色，跟著百花仙子往天靈洞走。
“慢著！”
雲顏一說話，所有人都抖了抖，她沒好氣地瞪了眼華陽，叫你胳膊肘往外拐！
華陽撅了撅嘴，夫人在上，夫君錯了。
“上神，可，有什麽吩咐？”青寒弱弱地湊過來，還擔心地看了眼洞口。
雲顏瞪著他半天，心道這麽個要哪沒哪的小神到底哪裏好了？怎麽兄長就那麽不開眼，非要跟他搞到一起，還搞得天翻地覆，天怒人怨。
青寒知道為了天帝受雷劫的事雲顏早就怨上了自己，他自己也怨自己。
天帝是為了護著他才傷了鎮守靈山的神獸，也是為了他才獨自攬下雷劫，偏還為了不叫他心裏不安，什麽都不告訴他，這叫他怎麽能接受？
這天雷劫搞不好是要把神仙劈到灰飛煙滅的，就算是天帝，想完好無損地渡劫，也是幾乎不可能的。
青寒恨不能以身代之，這會早急的像只熱鍋上的螞蟻。
“你急什麽，再急那天雷就不能不來了？”
雲顏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卻還是從廣袖中掏出一個晶瑩閃爍的東西遞給他。
“這是當年母神造凡世之鏡時剩下的碎片，可以在凡世護住人的魂魄不死不滅，你拿著吧。”
青寒不敢不接著，可又疑惑不已，卻見雲顏已經懶得再說，擺手叫他進去。
百花仙子帶路，示意青寒跟自己來，兩人進了洞口她才悄聲道：“咱家上神就是那樣脾氣，刀子嘴豆腐心。那塊碎片和凡世之鏡同源，可是天地間的至寶，將來你和天帝去歷劫，能護著你們的魂魄不入輪回，將來回到天界仙體不至於受損。”
295、番外二你之回顧，我粉身以報-下
青寒恍然點頭：“原來是……”
“等一下，你說什麽？下凡歷劫？歷什麽劫？誰跟誰？”
“自然是你跟我了，小青。”
一條青龍呼嘯而來，在兩人面前化作人形。
“見過天帝。”百花仙子行禮道，“青寒上神已經帶到，小仙告退了。”
天帝哪裏還顧得上她，自剛才青寒進了洞裏，他目光就膠著在他身上，片刻都離不了了。
青寒見了他就開始流淚，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天帝嘆了口氣，和雲顏上神相似的一張臉，此刻看起來也是愁腸百結。
“別哭了，你看我不是沒事麽。”
“可天雷劫就要來了，我怕……”
“怕什麽，我可是天帝，父神母神正經的嫡子，比小顏還要厲害的。”天帝挺了挺胸，將人攬進懷裏，“是不是小顏又罵你了？她也是擔心我，你別放在心上，回頭我罵她。”
青寒搖頭：“雲顏上神心地好，你別罵她。我們都擔心你，你還好像個沒事人似的。天雷怎麽還不來？”
“你這麽盼著天雷啊？想我被劈個魂飛魄散嗎？”
“不是不是。”青寒臉色大變，“我不是！”
“知道，小青是最關心我的是吧？”天帝擡起青寒的下巴，貼過去在那雙薄唇上輕輕地啄了一下，“小青隨我去凡世歷劫吧，我聽司命說了，給你安了個皇帝命。”
青寒一楞，搖頭道：“我不做皇帝，你來做。”
“做這個皇帝，是要倒大黴的，小青舍得叫我去？”
青寒趕緊道：“那你呢，你會不會有事？為什麽要去凡世？”
“咱們現在走，就能躲過天雷劫。只是在凡世麻煩一些，小青，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拉著你去凡世的，因為在天雷劫時我的神力受限，沒辦法投胎，只能找個人一起。小顏她要為我造一個凡世出來，不能隨我一起，小青，你願意幫我嗎？”
青寒用力點頭：“當然願意，這怎麽還要問！那你說怎麽弄，快點快點，晚了該遭雷劈了。”
天帝笑了笑：“你怎麽也不問問咱們的命格？”
青寒撲過去抱著他，頭枕在他的胸前，聽著那有力的心跳聲，喃喃地道：“只要和你一起，刀山火海又有什麽關系。郎君，你之回顧，我粉身以報。”
……
天靈洞裏一道耀眼的光線沖天而起，無根虹下一個單薄的身影擡頭註視著白光中兩顆糾纏的紅點。
“郎君，讓九裔為你做最後一件事吧。”
言罷，一滴淚自眼角滑落，滴在天池的湖面上，漣漪起，湖面映射著一團七彩的光芒自她胸前破體而出，和漸漸消散的無根虹連成一體。
片刻後，無根虹恢覆了璀璨耀目的七色光芒，湖面上卻再沒了那個單薄的身影。
不遠處，雲顏松了一口氣：“如此，兄長應該可以平安度過三世了。”
百花仙子皺眉嘆道：“想不到九裔真能生祭無根虹，可天帝終究是不知道的。”
“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麽關系？”華陽帝君仰頭看著那道白光往南天門的方向劃過，微微一笑，“求仁得仁，便是圓滿。”
雲顏點點頭，忽然轉身道：“不成，青寒那麽累贅，我得去改改他的命格，叫他在凡世多吃點苦頭！”
“哎，我說你省省吧！”華陽一拍大腿，趕緊追了過去，“你只等一世就提前把天帝接回來，只留青寒一個人，不就什麽仇都報了嗎？改什麽命格啊！”
雲顏一楞：“你想的還真簡單，你以為兄長不是個一根筋的？等到時候我把他接回來你試試看，他咬你我可不幫忙。”
華陽：……
百花仙子忽然道：“上神，咱們趕緊回天闕宮吧！”
“嗯，做什麽？”
“看凡世之鏡啊！你就不好奇，天帝他們在凡世，誰上誰下？”
雲顏：……
華陽：……
296、番外三往事已逐浮雲散
細雨如絲，運河上一艘小小的烏篷船正飄飄蕩蕩地往南去，船尾的艄公正一下一下的搖著櫓。
船頭站著一個年輕的公子，正望著不遠處的青山出神，雨水打濕了玄青色長衫也渾然未覺。
“都淋濕了，快進去吧。”
謝瑯撐著一把紅色油紙傘來到楚傾的身後，直接將傘移到了他頭上。
楚傾轉身，握住他撐傘的手把傘推還給他。
“我這已經濕了，這就進去換一件衣服，你別再淋雨了。”
船體狹窄，謝瑯拗不過他，只催著他進船艙裏去換衣服擦頭發。
楚傾只是笑笑，依言鉆進了船艙。
謝瑯收了傘也跟著進去，見他已經脫了外衫，正在擺弄一件圓領箭袖袍，便笑著過去接了。
“我來吧。”
楚傾“嗯”了一聲，張開雙臂配合他給自己穿上衣服。
“其實我自己會穿。”
楚傾垂頭看了謝瑯認真給絲絳打結的側臉，忍不住抹了一把，手感還是那麽好。
謝瑯臉上微紅，卻笑道：“知道你會，可我喜歡伺候你。”
絲絳系好之後，他直起身子拉了拉衣擺，才點點頭：“你穿這個真好看。”
“哦？”楚傾笑笑，一手穿過他肋下將人攬過來，語調低沈，“我穿什麽不好看？”
謝瑯貼在他身上雙臂順勢上在他肩頭，笑了笑，輕聲道：“其實不穿才真的好看。”
楚傾挑眉：“你這是在點火。”
謝瑯笑的肆意，一雙狹長的桃花眼輕輕瞇起來：“嗯，點了，又怎樣？”
船上地方狹窄，船家就在身後，和所謂的“船艙”只隔了一道簾子，便是星火已經燎原，也只能硬生生忍住。
楚傾咬牙：“你等著瞧！”
“誰叫你非要坐這種小船，那麽多畫舫你不挑。”謝瑯占了上風卻不忘了挖苦他，“畢竟咱們小傾是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呢。”
楚傾盯著他半響，終是長嘆一聲，松開手，向後仰倒，直接躺在了船艙裏。
“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謝瑯湊過來，側躺在他身邊，也不說話，就抱著他不動了。
兩人靜靜地躺了一會，才聽見楚傾幽幽淡淡的聲音：“阿瑯，你爹他前兒派人把堪輿圖送回東京，說是，要出海。”
謝瑯這才睜開眼睛：“嗯，他喜歡就讓他去吧。”
“我想給他一個船隊，讓他帶人去大海的盡頭看看，不知道能有些什麽。”
“大海的盡頭啊……”謝瑯被他這麽一說，也不禁幻想起來，“也許是仙人們住的地方？”
楚傾吃吃地笑了一聲：“嗯，要是真的有仙人，你說他們會不會現在正看著咱們呢？”
“你想的還挺美，人家神仙每天不做正經事的嗎？”
（凡世之鏡前排排坐的幾位大神面面相覷：原來我們應該有正經事的嗎？）
謝瑯嗤笑一聲，點了點身邊人的胸口，幾年的調養楚傾的身體已經恢覆的很好，再沒了曾經的瘦弱和傷痛，雖然年過三十，卻還是像個年輕人似得。
楚傾也笑了起來，翻身抱住他：“聽說沈家弄了西域的新鮮玩意，等咱們到了就去看。”
謝瑯點頭：“隨你。”
“我還想去福建，運河也快修通了，想去閭村再看看，不知道花花最後找了個什麽樣的男人。”
“你還惦著她呢？”謝瑯輕聲道，“要不接進宮裏吧，反正你喜歡。”
“你又來了。”
楚傾壓住他，終於吻上那張沒有遮攔的小嘴，劫掠一番過後看著身下人嬌喘不已又不敢出生的樣子，才滿足地舔了舔嘴唇回到原位。
“亂說話是要被親的哦。”
謝瑯哼了一聲，翻身不去理他。
楚傾卻從後面抱住他，將人圈在懷裏：“阿瑯……”
“兩位客官，咱們到啦！”艄公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楚傾的話，他飛快地起身應了一聲，又把謝瑯拉起來。
兩人鉆出船艙，外面還是飄著牛毛細雨，艄公笑道：“蘇州碼頭，前面就是河坊街，兩位公子可以在那裏找間客棧落腳。”
楚傾點點頭，掏出荷包賞了艄公一錠銀子，笑道：“老人家這幾天辛苦你了，蘇州客棧哪家幹凈出名的？”
艄公看著那錠銀子笑開了花：“公子往那看，最高的那一家，就是沈家的雲來客棧，蘇州城裏那是獨一份。我瞧著兩位也不是小戶人家出來的，肯定是花得起那個錢了。”
楚傾未置可否，只道了謝便和謝瑯上了岸。
“咱們不去沈家住嗎？”謝瑯撐著傘好奇道，“你要住客棧？”
楚傾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沈家不知道咱們今日到。”
謝瑯恍然，哼道：“好啊，我就說你沒那麽簡單，還說什麽帶我出來玩，微服私訪下江南，敢情都是假的，你這個戲精！”
楚傾哈哈一笑：“怎麽是假的？難不成我沒帶你出來玩，咱們現在不是微服私訪？”
“可你別有居心！”
“哎呦我的小祖宗，這不是趕上了嗎？”楚傾趕緊哄人，耐心解釋道，“鹽商雖然之前是阿修料理過一次，但那一回他為了收捐輸，留下了很積弊，又因為有沈青遠在，沈家自那一回之後便一躍成了江南一霸。你說我不管管，能行？”
謝瑯怒道：“都怪那個楚修，好好地歸隱什麽山林，他若是在，這爛攤子怎麽會丟到你頭上？就知道躲清閑！”
楚傾無語，不過心裏卻是甜的，謝瑯就算生氣也只是胡亂甩鍋，卻不忍心真的怪自己。
至於楚修，他苦笑一聲，楚修哪裏是躲清閑，他歸隱倒是真的，只不過是帶著睿兒一起。
這些年楚修帶著睿兒尋名醫訪名藥，不知走了多少地方，也只有每季龍影衛帶回來的只言片語給楚傾，叫他知道二人安好。
不過這些謝瑯是不知道的，楚傾不想叫他知道這些，只想寵著他，縱著他。
自從兩人重歸於好，楚傾對謝瑯那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寵的那叫一個沒邊了。
後宮裏的妃子們之前已經被皇後折騰得七零八落，如今只剩下皇貴妃一個，去年楚傾讓她回家裏小住散心，她哭了一場之後，出宮後竟然留書出走。
段展鵬又驚又氣又心疼，可楚傾看了那封信卻沒說什麽，只對外宣告皇貴妃病逝。
後來段錚回家，段展鵬才知道這是楚傾和他們兄妹早就商量好的，讓蓉蓉離開皇宮，到別處尋個良人重新開始。
至於段蓉蓉去了哪，段錚也是不知道的。
段展鵬也是沒話說，畢竟皇上和少君的感情那是幾經生死，連他都看在眼裏，就算他還念著和蓉蓉的舊情，今後也不過是給她應有的尊榮，但是感情，絕不會有半分了。
這樣也好，段展鵬想了想，皇上到底是個善良的人，自己沒有跟錯了人。
謝瑯見楚傾又是一副“你愛怎麽想都行”的樣子，簡直要氣死，甩了手也不理他，徑直往河坊街走。
楚傾無奈，卻也沒法跟他細說，楚修和睿兒的事，已經不是他能掌控的，況且睿兒那個樣子，只要他開心，那自己這個做父皇的又有什麽不能縱著他的呢？
追著謝瑯一路，楚傾終於是拉住了他：“哎我說，你發脾氣也別走那麽快，我追不上的，要是走散了怎麽找你啊！”
謝瑯任由他拉著卻沒有一絲反應，楚傾這才順著他的目光轉身看去。
一間酒肆門口正有一輛裝滿了酒壇子的馬車停在外面，一個年輕的男子正含笑把酒一壇壇地搬下來。
雖然滿頭是汗，但他卻很是開心，每次放下酒壇子，都會擡頭笑著往酒肆門口看一眼。
那一眼真是欲說還羞的一言難盡，楚傾一瞬間就想到了身邊的人，謝瑯看自己的時候就常常是這個樣子的。
他忽然好奇起來，那個青年看的到底是誰？
“米大哥累了吧，來喝口水再搬。”
一個少婦打扮的女子從酒肆出來，手上端著一個白瓷碗，裏面是晃晃蕩蕩要溢出來的清水。
楚傾神色陡變，張口欲言，卻被謝瑯拉了一把。
轉頭疑惑地看他，謝瑯含笑搖了搖頭：“別打擾他們。”
楚傾神色轉柔，又深深看了酒肆一眼，才道：“我餓了，去吃點東西？”
謝瑯也回望著他，眼睛裏滿是戀慕：“好。”
兩人並肩離開，選了一家酒樓被小二迎了進門去。
酒肆門口的少婦忽然擡起頭來，怔怔地看著那兩個背影，一時失了神。
“蓉蓉，看什麽呢？”男子好奇地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酒樓門口再沒了兩人身影。
“沒什麽，米大哥，今兒多謝你了。”
段蓉蓉道謝便收了白瓷碗，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男子點點頭：“不用客氣，反正我也沒什麽別的要緊事，你先進屋去吧，別淋雨了，我把這些酒搬到後院就沒事了。”
說完便彎腰去搬了一壇酒，又笑道：“其實這些酒都不如你釀的酒好，不但酒好，名字也好，現在滿蘇州誰不知道你段家酒譜的傾心小釀啊！”
段蓉蓉擡頭往酒樓看了一眼，然後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心似的，擡頭道：“米大哥，我炒了幾個小菜，待會你弄完這些酒，若是不嫌棄，我，請你吃飯吧。”
米諾一楞，眼中閃過驚喜，這是他有生以來想也不敢想的一句話，是他自幼年時就時常起的迷夢，想不到在這忽然而來的某一天，就那麽成真了。
……
酒樓上，楚傾看著米諾和段蓉蓉進了酒肆，收回目光，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謝瑯正欲開口，卻見酒樓小二走了過來。
“兩位客官，打擾。”小二端著一個酒壺上前，“您二位哪個是楚公子？”
兩人一楞，楚傾點頭道：“有事？”
小二笑瞇瞇地把酒壺放在桌上：“這是段娘子送給兩位的傾心小釀，她托小的帶話，說謝楚公子當年相助，送一壺酒聊表心意，她說自己一切都好，希望楚公子福壽安康，一切順遂。”
小二說完，便識趣地退開。
楚傾的手覆上那個小巧的酒壺，壺身上貼著一張紅箋，果然寫著“傾心小釀”四個字，正是段蓉蓉最擅長的簪花小楷。
“蓉蓉……”
謝瑯端起酒杯：“楚傾，我敬你。”
楚傾一楞回神，不由失笑：“這可要好好說道說道，你為何敬我？”
謝瑯神色坦然而真摯：“因為你，還是那個楚傾。”
歷盡滄桑，輾轉坎坷，終究是那個一片赤子之心的真摯少年。
楚傾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笑容緩緩綻開：“阿瑯，我們以後都好好的。”
“好，那麽小傾，餘生請多指教。”
297、番外四別離最苦知不知
又是九月，這一日一早，皇帝陛下就帶著明少君往錦繡城外登高插茱萸去了。
說好了要玩一天，結果才道中午倆人就躲進了別院裏不出門了。
謝瑯趴在床邊，一只手支出帳外，另一只手向後去推楚傾的腦袋。
“別弄了，快起開，我餓死了！”
楚傾躲開他的手，兀自歡快地動作著。
“楚傾，你再不起開我生氣了！”
“馬上，你……等一下。”
“一個時辰前你就說的這句！你起不起開？不起開我動手了！”謝瑯惡聲惡氣地嚇唬他，兩手撐著床鋪就要起來。
“好好，你……啊……”
楚傾被他一夾，低呼一聲，整個人癱在了他身上。
“阿瑯，你要害死我了……”
謝瑯也是嚇了一跳，趕緊回身抱住他，見他額頭上都是汗，一臉的委屈巴巴。
“疼……”
謝瑯趕緊擡手去看，楚傾卻一把扯過被子把自己蓋住，翻了個身躲開他，躺著不說話了。
謝瑯無語，推了他一把：“你還有理了，哪疼叫我瞧瞧？”
楚傾別扭地動了一下，悶悶地道：“夾疼了。”
謝瑯掀開錦被，不由分說將人翻了過來，仔細地查看了一下，這才松了口氣：“沒事。”
擡頭卻對上楚傾滿是怒氣的眸子：“謝瑯，你太過分了！”
謝瑯莫名，伸手去拉他：“你又怎麽了？”
楚傾哼了一聲躲開他的手：“你力氣大，就強迫我！我都沒同意叫你看！”
謝瑯哭笑不得：“從昨天到現在，是誰折騰我來著？我同意了嗎？”
“你怎麽沒同意？”
“我一直沒同意！”
“你！”
“你是不是要吵架？”
楚傾癟癟嘴，氣勢立馬消失：“不是。”
謝瑯哼哼兩聲，翻身下床，一邊穿衣服一邊道：“不想吵架就別鬧了，起來穿衣服，該吃飯了。”
楚傾掀了掀眼皮，哼哼兩聲，叫道：“樹以！”
話一出口，兩人都楞住。
楚傾神色一黯，垂眸道：“還不太餓，你自己去吃吧，我……睡一會。”
說完他就翻身躺了回去，蒙上被子不再說話了。
謝瑯站在床邊看了他一會，輕嘆一聲轉身出門去了。
過了一陣，謝瑯提著食盒進來。
楚傾已經穿好衣服，正在窗前的桌邊不知道在擺弄什麽，聽見他進門便擡起頭沖他笑。
下午的陽光透窗而入，灑在他的半邊臉上，給俊美的五官平添幾分爽利。
謝瑯被他笑的晃了神，呆了片刻才想起把食盒放下，到他旁邊坐了。
“在弄什麽？”
楚傾呼出一口氣，把手裏的東西推給他看：“記得小竹有一個，應該是樹以給他的。”
謝瑯拿起那個小鳥形狀的哨子，點點頭：“是，我見過，和這個很像。只是，這一個更精巧些。”
楚傾點點頭：“這一個是我做的。”
謝瑯笑笑：“陛下心靈手巧，做這種東西自然是手到擒來。”
“小時候樹以就陪著我，有一陣子我沈迷那些機巧玩意，他也跟著學了一陣。那個小鳥哨子是他做的，我還打趣他手藝不成，誰知他一直留著。”
“陛下，過去的事不要再想了。”
楚傾點點頭：“是，都過去了，樹以、文越、老師、寧淑儀……”
謝瑯靜靜地聽著，輕輕地按住楚傾的手，經過幾年的調養鍛煉，他的手如今已經完全恢覆了曾經的狀態，左手的小指也套上一個鏤空的琉璃指套。
曾經自己送他的那副手套被他一直好好地收藏著，冬天時才會拿出來戴。
他輕輕地捏了捏楚傾的掌心，然後手指微曲著在那裏撓了兩下。
楚傾擡眼看他：“嗯，怎麽？”
謝瑯搖搖頭，隔著桌子探身過去，吻上他的薄唇。
“嗯……”楚傾被親了一下便向後退開，疑惑道，“你不是要吃飯嗎？這是做什麽？”
謝瑯惱怒地看他一眼，伸手扣住他的後腦，將人拉到眼前：“吃了你。”
楚傾無奈道：“不要也是你，要也是你，現在朕就是少君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謝瑯微微一笑：“召之即來，來之能戰，戰之能勝，勝了……嗯，能跑。”
楚傾被他氣笑了，幹脆地反客為主，直接封住了他的唇，一頓撻伐之後，看著謝瑯微微上挑的眼角泛起水光，才滿意地松口。
“少君還要不要戰？”
謝瑯點點頭，也不說話，直接起身繞到他跟前，開始解衣帶。
楚傾修長好看的手指按住他的手：“阿瑯，我沒事，你不用這樣。”
謝瑯疑惑地看他，楚傾也站了起來，將他擁在懷裏：“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只有好好地活下去，才對得起他們的付出，你說是不是？”
謝瑯輕輕“嗯”了一聲：“我只是不想你不開心。”
“月有盈虧花有開謝，想人生最苦離別，人活著這些總都難免。雖然想起來時還是會心痛，會傷感，可是阿瑯，只要有你在身邊，無論經歷什麽，我想我都能挺過去。”
謝瑯咬了一下楚傾的脖頸，聽他輕輕地哼了一聲，擡頭叼住他的耳垂：“我會一直陪著你，今生今世，生生世世，苦也好，樂也好，咱們再也不分開，永遠都對你好。”
楚傾埋首在他肩頭，聞言身上微顫，點了點頭卻沒說什麽。
謝瑯等了一會，強行把他推開，卻見他臉上竟掛著淚。
“好好的，這是怎麽了？”
楚傾笑了一下，眼裏又流出淚來：“沒事，就是覺得，挺高興的。”
謝瑯一楞，也是笑了：“你這個傻子。”
“可不是傻嗎？要不怎麽被你套牢了，你心裏其實是得意的吧？”
謝瑯沒好氣地戳了戳他的臉，拉他道：“是，我得意，得意的不得了行嗎？快去吃飯。”
“阿瑯……”楚傾站著不動。
謝瑯轉頭看他，一臉疑惑。
楚傾抿了抿唇：“手疼，吃不了飯了。”
謝瑯擰眉：“楚小傾！”
“啊，手疼……”
謝瑯：……
手疼個毛線！都幾年了好嗎！昨天是誰在機巧閣裏玩了一天木匠活？今天說手疼，這個無賴啊！
謝瑯忍著拍死他的沖動，咬牙道：“手疼就別吃了。”
“剛才還說要對我好，騙子。”楚傾眼圈又紅了。
謝瑯簡直想撞墻，說好的邪魅霸道帝王攻，怎麽下了床分分鐘軟萌撒嬌鬼畜受？
然而盯著楚傾那張帥的人神共憤的臉，賣起可憐倆來說掉就掉的金豆子，謝瑯終於還是妥協道：“……我餵你吧。”
楚傾歡呼一聲，哪裏還有半點慘兮兮的哭相貌，拉著謝瑯坐下，笑瞇瞇地道：“今兒是什麽飯菜啊？先吃一口肉吧！”
謝瑯：……
298、番外五入骨相思知不知1
那一年他才十歲，還是個任性驕縱的少年，卻被一封聖旨宣進了皇宮。
父親耳提面命，教他規矩，要他記住宮裏的各種忌諱，還要知道見了人怎麽喊怎麽答話。
段錚覺得煩，可父親歷來威嚴，他不敢不聽，也必須記好。
皇帝召見了他們父子倆，還把太子叫了來。
太子只有九歲，個子比段錚矮了點，是個恭敬又 受禮的少年。
進了禦書房，規規矩矩地行禮說話，看起來教養很好。
可段錚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點怪，而且透著那麽一絲詭異。不過這是他頭次入宮，緊張又忐忑，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並沒放在心上。
皇帝也喜歡太子，這是他的嫡長子，又聰明又規矩，平時也是一副懂事的樣子。這是很多做皇帝的人求不來的福氣，嫡長子就是個有潛力的接任者，這讓皇帝一直以來心情都很好。
皇帝也很滿意段錚，覺得他是個聽話又忠心的孩子，而且段家的孩子將來是要從軍的，如果這小子從小和太子有了感情，將來便能成為他的助力。
做皇帝的，心腹大臣裏必須有幾個將領才成。
他這是給太子鋪路呢，他真是個好父皇。
太子似乎也明白這一場會見的含義，他總是有意無意地打量段錚，似乎在考慮這人到底能不能靠得住。
段錚頂著一口氣回答了皇帝的幾個問題，說過話就覺得頭皮發麻。他以為是皇帝的氣勢太足，偏頭瞧見太子，才知道是這個家夥陰測測的眼神一直窺著自己。
皇帝最後和段展鵬說：“太子還缺個伴讀，朕看小錚很合適，明兒也叫他一起來，先讀幾天試試，若是適應得來，那以後就一起念書。”
這看似是天大的恩典，段展鵬知道皇帝這是把段家架上了太子的船，以後無論如何，段家都是太子黨了。
可這也沒什麽不好，皇帝只有兩個兒子，太子比四皇子優秀得多，又是嫡長的身份，十分名正言順。
段展鵬領著段錚謝恩，皇帝留他吃茶下棋，太子便求了皇帝要和段錚一塊去玩。
見他願意和段錚親近，不僅皇帝高興，段展鵬也松了口氣。
段錚懵懵懂懂地跟著太子除了禦書房的院子，太子看了他一眼，薄薄的嘴唇抿了一下，一言不發轉頭就跑。
段錚呆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要追，可皇宮裏的路縱橫交錯，宮殿又都長得差不多，太子一下子跑走，他哪裏追的到。
跑了一陣，段錚在一片老舊的宮室外面停了下來，這裏沒有人，看著陰森森的，他有點怕。
猶豫著想要原路返回，可走來走去，竟然迷路了。
段錚嚇得臉色發白，大著膽子繼續走，誰知前面忽然跳出一個人來，還帶著個鬼臉面具朝他撲過來。
段錚低呼一聲，卻沒並退後，反而直直地迎了上去，抓著那人肩膀把他按在墻上，一手掐住他脖子，一手把面具給扯了下來。
太子一臉驚訝地看著他：“你，你怎麽都不，不害怕？”
段錚楞了一下，這才想起來這是剛才禦書房裏那個太子殿下，見到太子應該怎麽做來著？行禮請安！
可他好想揍這個家夥一頓啊……
段錚皺了皺眉：“為什麽要害怕？”
太子咽了口唾沫，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四周：“這裏是南宮啊，好多年都沒人住過的。”
“南宮是什麽？”
太子撇嘴道：“就是男妃的宮殿啊。”
段錚“哦”了一聲，這才松開他，向後退了一步：“那有什麽好怕的？”
太子哼了一聲，把面具一丟，看著他半響才道：“你真不怕？”
段錚搖頭：“不怕。”
太子忽然笑起來，擡手摸了下段錚的臉，嘖嘖道：“等我以後當了皇帝，就讓你住進來，到時候你就知道怕了。”
太子笑起來生動又純凈，段錚晃了一下，他也說不清是陽光太刺眼還是面前這人太好看。
“我為什麽要住進來？”
太子還是笑：“讓你做我的男妃，然後住進來，日日等著我的寵幸，我不來，你就哭。”
段錚眼角抽抽，往前走開不理他：“你就美吧。”
忽然又轉頭惡狠狠地道：“剛才的話以後不許再說。”
太子一楞：“什麽話？”
段錚扯著他到墻邊，低聲道：“你剛才在說以後你當皇帝？”
太子悚然一驚，臉也有些白，大眼睛裏也蒙上了一層水汽。
段錚的心沒來由地揪了一下，趕緊道：“這裏沒有別人，你別怕。”
太子怔怔地點頭，又道：“你，你……”
“我不是別人，我以後是你的伴讀了，咱們可以做朋友。”段錚說著向後退了一步，端正地抱拳拱手道，“我叫段錚，鐵骨錚錚的錚。”
太子也學著他的樣子，拱手道：“我，叫楚傾，傾國傾城的傾。”
“噗！哈哈哈！”段錚忍不住大笑起來。
楚傾莫名其妙：“你怎麽啦？”
段錚笑個不停：“傾國傾城是說女人的呀！你，嗯，不過你也蠻漂亮的，將來長大了，真的會傾國傾國吧。”
楚傾臉紅了紅，哼道：“我是怕你認字不多，說別的詞你知道嗎？”
段錚搖頭：“可能還真不知道，我平時練武多一些，讀書少。”
楚傾見他還真在順著自己的話往下說，便也沒再像方才那樣氣惱，拉著段錚的手往前面跑：“錚哥哥，我帶你去個地方。”
段錚跟著他一路跑，然後跑啊跑啊，楚傾就長大了，個子也高了許多，他轉過身，還是沖著自己笑，他說：“錚哥哥，你來晚了。”
段錚便也笑起來，行禮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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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顏上神一向可好？”
九裔撇撇嘴：“應該好吧，華陽帝君醒過來之後，她倆就沒再回過天闕宮。”
青寒眼角抽抽，心道這雲顏上神也真是心大的可以，自己兄長出了這麽大事都不管，派個小丫頭來，頂個毛線用啊！
“上神覺得九裔無用？”
九裔陰測測地瞟了青寒一眼，道：“無根虹需以上品仙體生祭，且這仙體必得上品仙胎所化，上神可是上品仙胎化來的？”
青寒一滯，他自己怎麽來的？鴻蒙初辟他就來了，什麽仙胎，仙界裏各個清心寡欲，生育率連年負增長，哪有幾個仙胎！還上品，開玩笑呢吧！
“那是那是，九裔最是有用的，那什麽，你看看啊，無根虹藥丸，快去生祭啊！”
九裔白他一眼，揮手道：“上神還是顧好自己的事吧，別讓天帝等太久好嘛！”
青寒這才想起自己為什麽來，暗道真是老了，腦子不夠使啦！
當下拈起祥雲，徑直地飛去天池對岸。
天池澄明如鏡，青寒心急火燎地一徑飛過去，並未註意到池底的暗潮洶湧。
對岸是天帝修煉的天靈洞，洞外還有幾個人圍著想要進去。
“呦，青寒上神來了！”
百花仙子笑瞇瞇地指了一下，其餘人盡皆轉頭看過來。
青寒一楞，硬著頭皮走了過去，沖為首的一位女子行禮：“見過雲顏上神。”
雲顏上神是凡世之主，在天界地位崇高，她是父神和母神的孩子，也是天帝的妹妹。
只不過這位上神行事卻有些乖張，往往任性肆意，不是很近人情。又因其大神通超乎想象，一般的大小神仙見了她都繞道走。
青寒也不例外，若不是因為那個家夥，他才不要過來好嘛！
想到那個家夥，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青寒，你來做什麽？”
雲顏上神容貌極美，傳言她是母神按著自己的樣子用父神的骨血所造，因此身上有著一股與生俱來的高華之氣。
青寒心裏打鼓，面上卻從容道：“天帝歷劫，我也擔心得很，就過來看看。”
雲顏冷哼一聲：“你還有臉擔心他？”
“雲顏，你冷靜點。”華陽帝君上前一步扯了扯她的衣袖，又朝青寒笑笑，“雲顏也是擔心兄長，青寒你別放在心上。”
青寒搖搖頭，卻聽華陽帝君又道：“其實也沒什麽事，要不你先回去吧？”
雲顏鼻子裏哼了一聲，轉頭道：“小花你進去看看，為何天雷還不降下。”
百花仙子應了一聲，卻被青寒攔住。
“我，我也去。”
雲顏瞪著青寒臉色發青，揚手欲打，卻又被華陽攔住。
“事已至此，你打他又有什麽用？”
“我咽不下這口氣！”
“你就是打死了他，天雷劫該來還是來，於事無補，可他上萬年的清修毀於一旦，你忍心嗎？”
雲顏甩開他：“我有什麽不忍心？我又不是靈山弟子。”
華陽一噎，撇嘴道：“可你是上神啊，咱能不能冷靜一點？再說了……”
他偷偷看了青寒一眼，湊到雲顏身邊低聲道：“天帝可能想見他呢？”
雲顏氣的跺腳，拂袖道：“算了，我不管了！愛怎麽折騰都隨他們吧。”
華陽瞥了青寒一眼，沖他眨眨眼，心道兄弟，我只能幫你到這了。孽緣，孽緣啊……
青寒面上一喜，朝著華陽豎了下大拇指，也不敢再看雲顏要吃人的臉色，跟著百花仙子往天靈洞走。
“慢著！”
雲顏一說話，所有人都抖了抖，她沒好氣地瞪了眼華陽，叫你胳膊肘往外拐！
華陽撅了撅嘴，夫人在上，夫君錯了。
“上神，可，有什麽吩咐？”青寒弱弱地湊過來，還擔心地看了眼洞口。
雲顏瞪著他半天，心道這麽個要哪沒哪的小神到底哪裏好了？怎麽兄長就那麽不開眼，非要跟他搞到一起，還搞得天翻地覆，天怒人怨。
青寒知道為了天帝受雷劫的事雲顏早就怨上了自己，他自己也怨自己。
天帝是為了護著他才傷了鎮守靈山的神獸，也是為了他才獨自攬下雷劫，偏還為了不叫他心裏不安，什麽都不告訴他，這叫他怎麽能接受？
這天雷劫搞不好是要把神仙劈到灰飛煙滅的，就算是天帝，想完好無損地渡劫，也是幾乎不可能的。
青寒恨不能以身代之，這會早急的像只熱鍋上的螞蟻。
“你急什麽，再急那天雷就不能不來了？”
雲顏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卻還是從廣袖中掏出一個晶瑩閃爍的東西遞給他。
“這是當年母神造凡世之鏡時剩下的碎片，可以在凡世護住人的魂魄不死不滅，你拿著吧。”
青寒不敢不接著，可又疑惑不已，卻見雲顏已經懶得再說，擺手叫他進去。
百花仙子帶路，示意青寒跟自己來，兩人進了洞口她才悄聲道：“咱家上神就是那樣脾氣，刀子嘴豆腐心。那塊碎片和凡世之鏡同源，可是天地間的至寶，將來你和天帝去歷劫，能護著你們的魂魄不入輪回，將來回到天界仙體不至於受損。”
295、番外二你之回顧，我粉身以報-下
青寒恍然點頭：“原來是……”
“等一下，你說什麽？下凡歷劫？歷什麽劫？誰跟誰？”
“自然是你跟我了，小青。”
一條青龍呼嘯而來，在兩人面前化作人形。
“見過天帝。”百花仙子行禮道，“青寒上神已經帶到，小仙告退了。”
天帝哪裏還顧得上她，自剛才青寒進了洞裏，他目光就膠著在他身上，片刻都離不了了。
青寒見了他就開始流淚，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天帝嘆了口氣，和雲顏上神相似的一張臉，此刻看起來也是愁腸百結。
“別哭了，你看我不是沒事麽。”
“可天雷劫就要來了，我怕……”
“怕什麽，我可是天帝，父神母神正經的嫡子，比小顏還要厲害的。”天帝挺了挺胸，將人攬進懷裏，“是不是小顏又罵你了？她也是擔心我，你別放在心上，回頭我罵她。”
青寒搖頭：“雲顏上神心地好，你別罵她。我們都擔心你，你還好像個沒事人似的。天雷怎麽還不來？”
“你這麽盼著天雷啊？想我被劈個魂飛魄散嗎？”
“不是不是。”青寒臉色大變，“我不是！”
“知道，小青是最關心我的是吧？”天帝擡起青寒的下巴，貼過去在那雙薄唇上輕輕地啄了一下，“小青隨我去凡世歷劫吧，我聽司命說了，給你安了個皇帝命。”
青寒一楞，搖頭道：“我不做皇帝，你來做。”
“做這個皇帝，是要倒大黴的，小青舍得叫我去？”
青寒趕緊道：“那你呢，你會不會有事？為什麽要去凡世？”
“咱們現在走，就能躲過天雷劫。只是在凡世麻煩一些，小青，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拉著你去凡世的，因為在天雷劫時我的神力受限，沒辦法投胎，只能找個人一起。小顏她要為我造一個凡世出來，不能隨我一起，小青，你願意幫我嗎？”
青寒用力點頭：“當然願意，這怎麽還要問！那你說怎麽弄，快點快點，晚了該遭雷劈了。”
天帝笑了笑：“你怎麽也不問問咱們的命格？”
青寒撲過去抱著他，頭枕在他的胸前，聽著那有力的心跳聲，喃喃地道：“只要和你一起，刀山火海又有什麽關系。郎君，你之回顧，我粉身以報。”
……
天靈洞裏一道耀眼的光線沖天而起，無根虹下一個單薄的身影擡頭註視著白光中兩顆糾纏的紅點。
“郎君，讓九裔為你做最後一件事吧。”
言罷，一滴淚自眼角滑落，滴在天池的湖面上，漣漪起，湖面映射著一團七彩的光芒自她胸前破體而出，和漸漸消散的無根虹連成一體。
片刻後，無根虹恢覆了璀璨耀目的七色光芒，湖面上卻再沒了那個單薄的身影。
不遠處，雲顏松了一口氣：“如此，兄長應該可以平安度過三世了。”
百花仙子皺眉嘆道：“想不到九裔真能生祭無根虹，可天帝終究是不知道的。”
“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麽關系？”華陽帝君仰頭看著那道白光往南天門的方向劃過，微微一笑，“求仁得仁，便是圓滿。”
雲顏點點頭，忽然轉身道：“不成，青寒那麽累贅，我得去改改他的命格，叫他在凡世多吃點苦頭！”
“哎，我說你省省吧！”華陽一拍大腿，趕緊追了過去，“你只等一世就提前把天帝接回來，只留青寒一個人，不就什麽仇都報了嗎？改什麽命格啊！”
雲顏一楞：“你想的還真簡單，你以為兄長不是個一根筋的？等到時候我把他接回來你試試看，他咬你我可不幫忙。”
華陽：……
百花仙子忽然道：“上神，咱們趕緊回天闕宮吧！”
“嗯，做什麽？”
“看凡世之鏡啊！你就不好奇，天帝他們在凡世，誰上誰下？”
雲顏：……
華陽：……
296、番外三往事已逐浮雲散
細雨如絲，運河上一艘小小的烏篷船正飄飄蕩蕩地往南去，船尾的艄公正一下一下的搖著櫓。
船頭站著一個年輕的公子，正望著不遠處的青山出神，雨水打濕了玄青色長衫也渾然未覺。
“都淋濕了，快進去吧。”
謝瑯撐著一把紅色油紙傘來到楚傾的身後，直接將傘移到了他頭上。
楚傾轉身，握住他撐傘的手把傘推還給他。
“我這已經濕了，這就進去換一件衣服，你別再淋雨了。”
船體狹窄，謝瑯拗不過他，只催著他進船艙裏去換衣服擦頭發。
楚傾只是笑笑，依言鉆進了船艙。
謝瑯收了傘也跟著進去，見他已經脫了外衫，正在擺弄一件圓領箭袖袍，便笑著過去接了。
“我來吧。”
楚傾“嗯”了一聲，張開雙臂配合他給自己穿上衣服。
“其實我自己會穿。”
楚傾垂頭看了謝瑯認真給絲絳打結的側臉，忍不住抹了一把，手感還是那麽好。
謝瑯臉上微紅，卻笑道：“知道你會，可我喜歡伺候你。”
絲絳系好之後，他直起身子拉了拉衣擺，才點點頭：“你穿這個真好看。”
“哦？”楚傾笑笑，一手穿過他肋下將人攬過來，語調低沈，“我穿什麽不好看？”
謝瑯貼在他身上雙臂順勢上在他肩頭，笑了笑，輕聲道：“其實不穿才真的好看。”
楚傾挑眉：“你這是在點火。”
謝瑯笑的肆意，一雙狹長的桃花眼輕輕瞇起來：“嗯，點了，又怎樣？”
船上地方狹窄，船家就在身後，和所謂的“船艙”只隔了一道簾子，便是星火已經燎原，也只能硬生生忍住。
楚傾咬牙：“你等著瞧！”
“誰叫你非要坐這種小船，那麽多畫舫你不挑。”謝瑯占了上風卻不忘了挖苦他，“畢竟咱們小傾是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呢。”
楚傾盯著他半響，終是長嘆一聲，松開手，向後仰倒，直接躺在了船艙裏。
“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謝瑯湊過來，側躺在他身邊，也不說話，就抱著他不動了。
兩人靜靜地躺了一會，才聽見楚傾幽幽淡淡的聲音：“阿瑯，你爹他前兒派人把堪輿圖送回東京，說是，要出海。”
謝瑯這才睜開眼睛：“嗯，他喜歡就讓他去吧。”
“我想給他一個船隊，讓他帶人去大海的盡頭看看，不知道能有些什麽。”
“大海的盡頭啊……”謝瑯被他這麽一說，也不禁幻想起來，“也許是仙人們住的地方？”
楚傾吃吃地笑了一聲：“嗯，要是真的有仙人，你說他們會不會現在正看著咱們呢？”
“你想的還挺美，人家神仙每天不做正經事的嗎？”
（凡世之鏡前排排坐的幾位大神面面相覷：原來我們應該有正經事的嗎？）
謝瑯嗤笑一聲，點了點身邊人的胸口，幾年的調養楚傾的身體已經恢覆的很好，再沒了曾經的瘦弱和傷痛，雖然年過三十，卻還是像個年輕人似得。
楚傾也笑了起來，翻身抱住他：“聽說沈家弄了西域的新鮮玩意，等咱們到了就去看。”
謝瑯點頭：“隨你。”
“我還想去福建，運河也快修通了，想去閭村再看看，不知道花花最後找了個什麽樣的男人。”
“你還惦著她呢？”謝瑯輕聲道，“要不接進宮裏吧，反正你喜歡。”
“你又來了。”
楚傾壓住他，終於吻上那張沒有遮攔的小嘴，劫掠一番過後看著身下人嬌喘不已又不敢出生的樣子，才滿足地舔了舔嘴唇回到原位。
“亂說話是要被親的哦。”
謝瑯哼了一聲，翻身不去理他。
楚傾卻從後面抱住他，將人圈在懷裏：“阿瑯……”
“兩位客官，咱們到啦！”艄公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楚傾的話，他飛快地起身應了一聲，又把謝瑯拉起來。
兩人鉆出船艙，外面還是飄著牛毛細雨，艄公笑道：“蘇州碼頭，前面就是河坊街，兩位公子可以在那裏找間客棧落腳。”
楚傾點點頭，掏出荷包賞了艄公一錠銀子，笑道：“老人家這幾天辛苦你了，蘇州客棧哪家幹凈出名的？”
艄公看著那錠銀子笑開了花：“公子往那看，最高的那一家，就是沈家的雲來客棧，蘇州城裏那是獨一份。我瞧著兩位也不是小戶人家出來的，肯定是花得起那個錢了。”
楚傾未置可否，只道了謝便和謝瑯上了岸。
“咱們不去沈家住嗎？”謝瑯撐著傘好奇道，“你要住客棧？”
楚傾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沈家不知道咱們今日到。”
謝瑯恍然，哼道：“好啊，我就說你沒那麽簡單，還說什麽帶我出來玩，微服私訪下江南，敢情都是假的，你這個戲精！”
楚傾哈哈一笑：“怎麽是假的？難不成我沒帶你出來玩，咱們現在不是微服私訪？”
“可你別有居心！”
“哎呦我的小祖宗，這不是趕上了嗎？”楚傾趕緊哄人，耐心解釋道，“鹽商雖然之前是阿修料理過一次，但那一回他為了收捐輸，留下了很積弊，又因為有沈青遠在，沈家自那一回之後便一躍成了江南一霸。你說我不管管，能行？”
謝瑯怒道：“都怪那個楚修，好好地歸隱什麽山林，他若是在，這爛攤子怎麽會丟到你頭上？就知道躲清閑！”
楚傾無語，不過心裏卻是甜的，謝瑯就算生氣也只是胡亂甩鍋，卻不忍心真的怪自己。
至於楚修，他苦笑一聲，楚修哪裏是躲清閑，他歸隱倒是真的，只不過是帶著睿兒一起。
這些年楚修帶著睿兒尋名醫訪名藥，不知走了多少地方，也只有每季龍影衛帶回來的只言片語給楚傾，叫他知道二人安好。
不過這些謝瑯是不知道的，楚傾不想叫他知道這些，只想寵著他，縱著他。
自從兩人重歸於好，楚傾對謝瑯那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寵的那叫一個沒邊了。
後宮裏的妃子們之前已經被皇後折騰得七零八落，如今只剩下皇貴妃一個，去年楚傾讓她回家裏小住散心，她哭了一場之後，出宮後竟然留書出走。
段展鵬又驚又氣又心疼，可楚傾看了那封信卻沒說什麽，只對外宣告皇貴妃病逝。
後來段錚回家，段展鵬才知道這是楚傾和他們兄妹早就商量好的，讓蓉蓉離開皇宮，到別處尋個良人重新開始。
至於段蓉蓉去了哪，段錚也是不知道的。
段展鵬也是沒話說，畢竟皇上和少君的感情那是幾經生死，連他都看在眼裏，就算他還念著和蓉蓉的舊情，今後也不過是給她應有的尊榮，但是感情，絕不會有半分了。
這樣也好，段展鵬想了想，皇上到底是個善良的人，自己沒有跟錯了人。
謝瑯見楚傾又是一副“你愛怎麽想都行”的樣子，簡直要氣死，甩了手也不理他，徑直往河坊街走。
楚傾無奈，卻也沒法跟他細說，楚修和睿兒的事，已經不是他能掌控的，況且睿兒那個樣子，只要他開心，那自己這個做父皇的又有什麽不能縱著他的呢？
追著謝瑯一路，楚傾終於是拉住了他：“哎我說，你發脾氣也別走那麽快，我追不上的，要是走散了怎麽找你啊！”
謝瑯任由他拉著卻沒有一絲反應，楚傾這才順著他的目光轉身看去。
一間酒肆門口正有一輛裝滿了酒壇子的馬車停在外面，一個年輕的男子正含笑把酒一壇壇地搬下來。
雖然滿頭是汗，但他卻很是開心，每次放下酒壇子，都會擡頭笑著往酒肆門口看一眼。
那一眼真是欲說還羞的一言難盡，楚傾一瞬間就想到了身邊的人，謝瑯看自己的時候就常常是這個樣子的。
他忽然好奇起來，那個青年看的到底是誰？
“米大哥累了吧，來喝口水再搬。”
一個少婦打扮的女子從酒肆出來，手上端著一個白瓷碗，裏面是晃晃蕩蕩要溢出來的清水。
楚傾神色陡變，張口欲言，卻被謝瑯拉了一把。
轉頭疑惑地看他，謝瑯含笑搖了搖頭：“別打擾他們。”
楚傾神色轉柔，又深深看了酒肆一眼，才道：“我餓了，去吃點東西？”
謝瑯也回望著他，眼睛裏滿是戀慕：“好。”
兩人並肩離開，選了一家酒樓被小二迎了進門去。
酒肆門口的少婦忽然擡起頭來，怔怔地看著那兩個背影，一時失了神。
“蓉蓉，看什麽呢？”男子好奇地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酒樓門口再沒了兩人身影。
“沒什麽，米大哥，今兒多謝你了。”
段蓉蓉道謝便收了白瓷碗，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男子點點頭：“不用客氣，反正我也沒什麽別的要緊事，你先進屋去吧，別淋雨了，我把這些酒搬到後院就沒事了。”
說完便彎腰去搬了一壇酒，又笑道：“其實這些酒都不如你釀的酒好，不但酒好，名字也好，現在滿蘇州誰不知道你段家酒譜的傾心小釀啊！”
段蓉蓉擡頭往酒樓看了一眼，然後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心似的，擡頭道：“米大哥，我炒了幾個小菜，待會你弄完這些酒，若是不嫌棄，我，請你吃飯吧。”
米諾一楞，眼中閃過驚喜，這是他有生以來想也不敢想的一句話，是他自幼年時就時常起的迷夢，想不到在這忽然而來的某一天，就那麽成真了。
……
酒樓上，楚傾看著米諾和段蓉蓉進了酒肆，收回目光，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謝瑯正欲開口，卻見酒樓小二走了過來。
“兩位客官，打擾。”小二端著一個酒壺上前，“您二位哪個是楚公子？”
兩人一楞，楚傾點頭道：“有事？”
小二笑瞇瞇地把酒壺放在桌上：“這是段娘子送給兩位的傾心小釀，她托小的帶話，說謝楚公子當年相助，送一壺酒聊表心意，她說自己一切都好，希望楚公子福壽安康，一切順遂。”
小二說完，便識趣地退開。
楚傾的手覆上那個小巧的酒壺，壺身上貼著一張紅箋，果然寫著“傾心小釀”四個字，正是段蓉蓉最擅長的簪花小楷。
“蓉蓉……”
謝瑯端起酒杯：“楚傾，我敬你。”
楚傾一楞回神，不由失笑：“這可要好好說道說道，你為何敬我？”
謝瑯神色坦然而真摯：“因為你，還是那個楚傾。”
歷盡滄桑，輾轉坎坷，終究是那個一片赤子之心的真摯少年。
楚傾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笑容緩緩綻開：“阿瑯，我們以後都好好的。”
“好，那麽小傾，餘生請多指教。”
297、番外四別離最苦知不知
又是九月，這一日一早，皇帝陛下就帶著明少君往錦繡城外登高插茱萸去了。
說好了要玩一天，結果才道中午倆人就躲進了別院裏不出門了。
謝瑯趴在床邊，一只手支出帳外，另一只手向後去推楚傾的腦袋。
“別弄了，快起開，我餓死了！”
楚傾躲開他的手，兀自歡快地動作著。
“楚傾，你再不起開我生氣了！”
“馬上，你……等一下。”
“一個時辰前你就說的這句！你起不起開？不起開我動手了！”謝瑯惡聲惡氣地嚇唬他，兩手撐著床鋪就要起來。
“好好，你……啊……”
楚傾被他一夾，低呼一聲，整個人癱在了他身上。
“阿瑯，你要害死我了……”
謝瑯也是嚇了一跳，趕緊回身抱住他，見他額頭上都是汗，一臉的委屈巴巴。
“疼……”
謝瑯趕緊擡手去看，楚傾卻一把扯過被子把自己蓋住，翻了個身躲開他，躺著不說話了。
謝瑯無語，推了他一把：“你還有理了，哪疼叫我瞧瞧？”
楚傾別扭地動了一下，悶悶地道：“夾疼了。”
謝瑯掀開錦被，不由分說將人翻了過來，仔細地查看了一下，這才松了口氣：“沒事。”
擡頭卻對上楚傾滿是怒氣的眸子：“謝瑯，你太過分了！”
謝瑯莫名，伸手去拉他：“你又怎麽了？”
楚傾哼了一聲躲開他的手：“你力氣大，就強迫我！我都沒同意叫你看！”
謝瑯哭笑不得：“從昨天到現在，是誰折騰我來著？我同意了嗎？”
“你怎麽沒同意？”
“我一直沒同意！”
“你！”
“你是不是要吵架？”
楚傾癟癟嘴，氣勢立馬消失：“不是。”
謝瑯哼哼兩聲，翻身下床，一邊穿衣服一邊道：“不想吵架就別鬧了，起來穿衣服，該吃飯了。”
楚傾掀了掀眼皮，哼哼兩聲，叫道：“樹以！”
話一出口，兩人都楞住。
楚傾神色一黯，垂眸道：“還不太餓，你自己去吃吧，我……睡一會。”
說完他就翻身躺了回去，蒙上被子不再說話了。
謝瑯站在床邊看了他一會，輕嘆一聲轉身出門去了。
過了一陣，謝瑯提著食盒進來。
楚傾已經穿好衣服，正在窗前的桌邊不知道在擺弄什麽，聽見他進門便擡起頭沖他笑。
下午的陽光透窗而入，灑在他的半邊臉上，給俊美的五官平添幾分爽利。
謝瑯被他笑的晃了神，呆了片刻才想起把食盒放下，到他旁邊坐了。
“在弄什麽？”
楚傾呼出一口氣，把手裏的東西推給他看：“記得小竹有一個，應該是樹以給他的。”
謝瑯拿起那個小鳥形狀的哨子，點點頭：“是，我見過，和這個很像。只是，這一個更精巧些。”
楚傾點點頭：“這一個是我做的。”
謝瑯笑笑：“陛下心靈手巧，做這種東西自然是手到擒來。”
“小時候樹以就陪著我，有一陣子我沈迷那些機巧玩意，他也跟著學了一陣。那個小鳥哨子是他做的，我還打趣他手藝不成，誰知他一直留著。”
“陛下，過去的事不要再想了。”
楚傾點點頭：“是，都過去了，樹以、文越、老師、寧淑儀……”
謝瑯靜靜地聽著，輕輕地按住楚傾的手，經過幾年的調養鍛煉，他的手如今已經完全恢覆了曾經的狀態，左手的小指也套上一個鏤空的琉璃指套。
曾經自己送他的那副手套被他一直好好地收藏著，冬天時才會拿出來戴。
他輕輕地捏了捏楚傾的掌心，然後手指微曲著在那裏撓了兩下。
楚傾擡眼看他：“嗯，怎麽？”
謝瑯搖搖頭，隔著桌子探身過去，吻上他的薄唇。
“嗯……”楚傾被親了一下便向後退開，疑惑道，“你不是要吃飯嗎？這是做什麽？”
謝瑯惱怒地看他一眼，伸手扣住他的後腦，將人拉到眼前：“吃了你。”
楚傾無奈道：“不要也是你，要也是你，現在朕就是少君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謝瑯微微一笑：“召之即來，來之能戰，戰之能勝，勝了……嗯，能跑。”
楚傾被他氣笑了，幹脆地反客為主，直接封住了他的唇，一頓撻伐之後，看著謝瑯微微上挑的眼角泛起水光，才滿意地松口。
“少君還要不要戰？”
謝瑯點點頭，也不說話，直接起身繞到他跟前，開始解衣帶。
楚傾修長好看的手指按住他的手：“阿瑯，我沒事，你不用這樣。”
謝瑯疑惑地看他，楚傾也站了起來，將他擁在懷裏：“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只有好好地活下去，才對得起他們的付出，你說是不是？”
謝瑯輕輕“嗯”了一聲：“我只是不想你不開心。”
“月有盈虧花有開謝，想人生最苦離別，人活著這些總都難免。雖然想起來時還是會心痛，會傷感，可是阿瑯，只要有你在身邊，無論經歷什麽，我想我都能挺過去。”
謝瑯咬了一下楚傾的脖頸，聽他輕輕地哼了一聲，擡頭叼住他的耳垂：“我會一直陪著你，今生今世，生生世世，苦也好，樂也好，咱們再也不分開，永遠都對你好。”
楚傾埋首在他肩頭，聞言身上微顫，點了點頭卻沒說什麽。
謝瑯等了一會，強行把他推開，卻見他臉上竟掛著淚。
“好好的，這是怎麽了？”
楚傾笑了一下，眼裏又流出淚來：“沒事，就是覺得，挺高興的。”
謝瑯一楞，也是笑了：“你這個傻子。”
“可不是傻嗎？要不怎麽被你套牢了，你心裏其實是得意的吧？”
謝瑯沒好氣地戳了戳他的臉，拉他道：“是，我得意，得意的不得了行嗎？快去吃飯。”
“阿瑯……”楚傾站著不動。
謝瑯轉頭看他，一臉疑惑。
楚傾抿了抿唇：“手疼，吃不了飯了。”
謝瑯擰眉：“楚小傾！”
“啊，手疼……”
謝瑯：……
手疼個毛線！都幾年了好嗎！昨天是誰在機巧閣裏玩了一天木匠活？今天說手疼，這個無賴啊！
謝瑯忍著拍死他的沖動，咬牙道：“手疼就別吃了。”
“剛才還說要對我好，騙子。”楚傾眼圈又紅了。
謝瑯簡直想撞墻，說好的邪魅霸道帝王攻，怎麽下了床分分鐘軟萌撒嬌鬼畜受？
然而盯著楚傾那張帥的人神共憤的臉，賣起可憐倆來說掉就掉的金豆子，謝瑯終於還是妥協道：“……我餵你吧。”
楚傾歡呼一聲，哪裏還有半點慘兮兮的哭相貌，拉著謝瑯坐下，笑瞇瞇地道：“今兒是什麽飯菜啊？先吃一口肉吧！”
謝瑯：……
298、番外五入骨相思知不知1
那一年他才十歲，還是個任性驕縱的少年，卻被一封聖旨宣進了皇宮。
父親耳提面命，教他規矩，要他記住宮裏的各種忌諱，還要知道見了人怎麽喊怎麽答話。
段錚覺得煩，可父親歷來威嚴，他不敢不聽，也必須記好。
皇帝召見了他們父子倆，還把太子叫了來。
太子只有九歲，個子比段錚矮了點，是個恭敬又 受禮的少年。
進了禦書房，規規矩矩地行禮說話，看起來教養很好。
可段錚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點怪，而且透著那麽一絲詭異。不過這是他頭次入宮，緊張又忐忑，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並沒放在心上。
皇帝也喜歡太子，這是他的嫡長子，又聰明又規矩，平時也是一副懂事的樣子。這是很多做皇帝的人求不來的福氣，嫡長子就是個有潛力的接任者，這讓皇帝一直以來心情都很好。
皇帝也很滿意段錚，覺得他是個聽話又忠心的孩子，而且段家的孩子將來是要從軍的，如果這小子從小和太子有了感情，將來便能成為他的助力。
做皇帝的，心腹大臣裏必須有幾個將領才成。
他這是給太子鋪路呢，他真是個好父皇。
太子似乎也明白這一場會見的含義，他總是有意無意地打量段錚，似乎在考慮這人到底能不能靠得住。
段錚頂著一口氣回答了皇帝的幾個問題，說過話就覺得頭皮發麻。他以為是皇帝的氣勢太足，偏頭瞧見太子，才知道是這個家夥陰測測的眼神一直窺著自己。
皇帝最後和段展鵬說：“太子還缺個伴讀，朕看小錚很合適，明兒也叫他一起來，先讀幾天試試，若是適應得來，那以後就一起念書。”
這看似是天大的恩典，段展鵬知道皇帝這是把段家架上了太子的船，以後無論如何，段家都是太子黨了。
可這也沒什麽不好，皇帝只有兩個兒子，太子比四皇子優秀得多，又是嫡長的身份，十分名正言順。
段展鵬領著段錚謝恩，皇帝留他吃茶下棋，太子便求了皇帝要和段錚一塊去玩。
見他願意和段錚親近，不僅皇帝高興，段展鵬也松了口氣。
段錚懵懵懂懂地跟著太子除了禦書房的院子，太子看了他一眼，薄薄的嘴唇抿了一下，一言不發轉頭就跑。
段錚呆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要追，可皇宮裏的路縱橫交錯，宮殿又都長得差不多，太子一下子跑走，他哪裏追的到。
跑了一陣，段錚在一片老舊的宮室外面停了下來，這裏沒有人，看著陰森森的，他有點怕。
猶豫著想要原路返回，可走來走去，竟然迷路了。
段錚嚇得臉色發白，大著膽子繼續走，誰知前面忽然跳出一個人來，還帶著個鬼臉面具朝他撲過來。
段錚低呼一聲，卻沒並退後，反而直直地迎了上去，抓著那人肩膀把他按在墻上，一手掐住他脖子，一手把面具給扯了下來。
太子一臉驚訝地看著他：“你，你怎麽都不，不害怕？”
段錚楞了一下，這才想起來這是剛才禦書房裏那個太子殿下，見到太子應該怎麽做來著？行禮請安！
可他好想揍這個家夥一頓啊……
段錚皺了皺眉：“為什麽要害怕？”
太子咽了口唾沫，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四周：“這裏是南宮啊，好多年都沒人住過的。”
“南宮是什麽？”
太子撇嘴道：“就是男妃的宮殿啊。”
段錚“哦”了一聲，這才松開他，向後退了一步：“那有什麽好怕的？”
太子哼了一聲，把面具一丟，看著他半響才道：“你真不怕？”
段錚搖頭：“不怕。”
太子忽然笑起來，擡手摸了下段錚的臉，嘖嘖道：“等我以後當了皇帝，就讓你住進來，到時候你就知道怕了。”
太子笑起來生動又純凈，段錚晃了一下，他也說不清是陽光太刺眼還是面前這人太好看。
“我為什麽要住進來？”
太子還是笑：“讓你做我的男妃，然後住進來，日日等著我的寵幸，我不來，你就哭。”
段錚眼角抽抽，往前走開不理他：“你就美吧。”
忽然又轉頭惡狠狠地道：“剛才的話以後不許再說。”
太子一楞：“什麽話？”
段錚扯著他到墻邊，低聲道：“你剛才在說以後你當皇帝？”
太子悚然一驚，臉也有些白，大眼睛裏也蒙上了一層水汽。
段錚的心沒來由地揪了一下，趕緊道：“這裏沒有別人，你別怕。”
太子怔怔地點頭，又道：“你，你……”
“我不是別人，我以後是你的伴讀了，咱們可以做朋友。”段錚說著向後退了一步，端正地抱拳拱手道，“我叫段錚，鐵骨錚錚的錚。”
太子也學著他的樣子，拱手道：“我，叫楚傾，傾國傾城的傾。”
“噗！哈哈哈！”段錚忍不住大笑起來。
楚傾莫名其妙：“你怎麽啦？”
段錚笑個不停：“傾國傾城是說女人的呀！你，嗯，不過你也蠻漂亮的，將來長大了，真的會傾國傾國吧。”
楚傾臉紅了紅，哼道：“我是怕你認字不多，說別的詞你知道嗎？”
段錚搖頭：“可能還真不知道，我平時練武多一些，讀書少。”
楚傾見他還真在順著自己的話往下說，便也沒再像方才那樣氣惱，拉著段錚的手往前面跑：“錚哥哥，我帶你去個地方。”
段錚跟著他一路跑，然後跑啊跑啊，楚傾就長大了，個子也高了許多，他轉過身，還是沖著自己笑，他說：“錚哥哥，你來晚了。”
段錚便也笑起來，行禮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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